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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旧了可以种花

来源:四川日报   作者:刘华   日期:2015年09月18日

凡物被制作出来,自然有直接的目的性,比如,凳子是拿来坐的,杯子是拿来盛水的。当凳子断了腿,杯子被打碎,失去原有使用价值,扔进垃圾桶也理所当然。可是,我总以为,它们直接的功能性消失了,并不意味着就百无一用。

比如失手打碎了一个瓷杯,碎片用废报纸裹了扔进垃圾桶,剩下大半个杯身,一只鸟儿仍完整地栖在枝头鸣唱——那就让它在阳光下继续歌唱吧:将缺口细细打磨平整,装进沙土,掰一棵小仙人球种进去。残杯置于案头,缺掉的那块仿佛是刻意为之,是它独有的标签,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和它一模一样的小盆栽了;黄酒酒罐是最普通的黑釉小陶罐,浑圆憨厚,酒喝完,捡一枝园丁弃掉的栀子花枝,剔掉残叶,青枝绿叶地插在罐中,就是明眼润心的清供;收到寄来的杂志,书看完,大大的牛皮信封,小心拆开打理平整订成册,在反面用钢笔抄写喜欢的诗词短句,牛皮纸粗糙的质地过滤掉笔划的轻滑,平添出来的滞涩,教你看到筋骨毕显的粗粝之美;朋友从山间休假回城,送来一小筐枇杷,枇杷吃完,那藤条小筐有田间地头的拙朴清新,用碎花棉布沿筐边镶一道圈儿,将常看的几本书放进去,不花钱就得了一个置物筐;将已扔到门外的拖帕拿回屋,烂掉的墩布拆下来,竹竿清洗干净,锯成长长短短的几节,用绳索错落捆绑就成了多孔竹制花器,插上已开花的菜薹,感觉被冷落的菜薹与被丢弃的拖把杆,仿佛早就等待着对方,现在它们彼此成全,共同拥有了一段美丽时光……

我以前不喜欢“物尽其用”这个词,认定它包含着人的无限贪欲,展现出人“榨干一切”的可恶嘴脸,但对待旧物我却渴望“物尽其用”。把我们制造出来的东西,功能发挥到极致,这是对物的尊重,也是对劳动的尊重。它破损或者样式过时,它已不适合在原来的位置上,那就给它换一个位置。这就像看似已经定型或者到头的人生,突然因为走上一条岔路,人生又起个头重新活一遍,活出了连自己也想不到的精彩,这一重柳暗花明,是多么令人惊喜的境界啊。

而有一位朋友,面对旧物总是同样的话:用旧了,可以种花了……他家的窗台上,两丛茂盛的蕨在褪色的蓝色雨鞋里蓬勃生长,仙人球于草编遮阳帽里堆叠如重重小山,废弃轮胎绑在栏杆上,矮牵牛在其中肆意盛开,像团团粉色的云朵……花当然要种在花盆里,可是,谁又说花不能种在雨鞋与草帽里呢?种在雨鞋与草帽中的花草,是不是有别样的风采呢?就像《罗马假日》中的赫本,一身公主裙头戴皇冠时美得理所当然,而当她白衣长裙,一头小男孩儿的短发时,美丽得完全出人意料,许多年过去,你仍然记得那黑白银幕上的灿烂笑容,摄人心魂……

透过旧器物中栽种的花草,我不仅看到了花草别样的美,更看到那个种植者的倔强与天真。在世俗生活中,他一直保持着一颗跳荡童心,不愿意被规矩,不妥协于规矩,不满足于世人拥挤的大道风景,他努力开掘只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,养自己的心,修自己的性,为生活印制上个人的独特标记:我生活过,我热爱过……

如果说在旧器物中栽种花草只能算是小打小闹,许多艺术家则有意识地利用旧物来进行创作。有建筑师专门收集旧砖旧石建造房屋,有木作艺术家回收被拆除房屋的房梁、壁板、地板以及旧家具,修整打理后,再创作自己的作品;一位保加利亚女版画家,则专门拾取冲上海岸的漂流木作为创作原料……这些艺术家信仰时间之美,崇尚时间之美,秉承节约地球资源的原则,他们的口号是:“决不让一棵树会因为我的创作而倒下……”

用了又用,让已被否定的生命重新开花,我以为这种“弃物之爱”是一种生之大爱。

在面对旧物时,且别忙着丢弃吧,试着对自己说一句:“哦,用旧了,可以种花了……”可好?

(编辑:菩提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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